新民特稿｜“一大队”出圈记

这些天，一个坐在上街沿(yán)安慰哭泣孩子的温暖背影，让李佳梁火成了(le)警察中的“顶流”。 李佳梁是上海市公安局黄浦分局交通管理支队一大队民警。他的(de)暖心故事“出圈”后，有网友“考古”出曾在小红书上火过的另一段视频——那是一位交警(jiāojǐng)在指挥交通，身姿高大挺拔(gāodàtǐngbá)，手势干净利落，让人看(kàn)了赏心悦目。那位交警，也是李佳梁。 李佳梁所在的(de)(de)“一大队”似乎也不简单。不但(bùdàn)有被称为“外滩活地图”的“网红交警”黄俊，还有烈日下帮老人推车卸货的“网红辅警”黄欣超，甚至当年(dāngnián)世博会期间走红的“奔奔交警”林祁斌，也是大队的一员。 这支队伍何以频频“出(chū)圈”？只因“带着温度执法”的传承始终都在。“一大队”负责外滩、豫园、人民广场、南京东路等多处热门景点的交通管理，可以说是上海的“窗口”交警。他们用严格执法和热情服务守护着这座城市，也把(bǎ)自己变成一道(yīdào)动人(dòngrén)的风景。 李佳梁在外滩(wàitān)执勤。受访者供图。 晚高峰(gāofēng)时分，李佳梁总会在丽园路鲁班路口执勤。这里本不是他(tā)的岗位，但每天早晚高峰时，他都会作为(zuòwéi)增援力量来这里指挥交通、排堵保畅。 站在马路当中，巨大而嘈杂的声音从(cóng)四面八方涌来，李佳梁始终保持专注(zhuānzhù)。这种(zhèzhǒng)(zhèzhǒng)“沉浸式”执法，让他随时关注着周边的动静。6月18日傍晚，也是在这个路口，也是这种专注，让李佳梁在车流声中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孩童哭声。 当时李佳梁循声寻找，发现一个小男孩(xiǎonánhái)从北向南的人行道上迎面走来，边走边哭，满脸泪痕。他连忙迎了(le)上去把孩子拦下，问了一句：“小朋友，怎么啦？”没想到，这句话仿佛让孩子找到了情绪的宣泄(xuānxiè)口，哭得(dé)更大声了。 李佳梁当时正在处理一起非机动车违法，他让孩子在边上等一等，小男孩很听话，就靠着边上停着的警用摩托车坐在了路边，埋头继续哭泣(kūqì)。李佳梁加快处理完手头工作，和同事打了招呼后，紧(jǐn)挨着孩子坐下，问起了前因后果。原来(yuánlái)，小男孩考试成绩(kǎoshìchéngjì)不理想(lǐxiǎng)，和父母起了争执，父母可能说(shuō)了气话，小男孩觉得“爸妈要放弃我了”，委屈中情绪上头，哭着离开了家。 “他说自己的性格比较(jiào)内向，在学校里的好朋友不多，我一下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。”李佳梁听了孩子的述说，想起自己少年时由于学校离家较远，每天花在上下学路上的时间(shíjiān)较多，导致同龄的朋友很少，也一样觉得心事无处诉说(sùshuō)，加上青春期的叛逆，无法理解(lǐjiě)父母对自己的严厉与期待(qīdài)。 这种(zhèzhǒng)共情，让(ràng)李佳梁就像在和当年的自己对话。他的并肩陪伴、耐心倾听和安慰鼓励，让孩子(háizi)从哭泣中慢慢冷静了下来。当李佳梁起身准备把孩子送回家时，才知道身后站着的那位穿着黑色衣服、一直帮着(bāngzhe)劝说的老人，就是小男孩的奶奶。 “家人肯定是爱护关心你的。”李佳梁把孩子交到(jiāodào)了(le)奶奶手里，目送他们离开，继续执勤。事后，通过执法记录仪得知，他和孩子整整聊了25分钟。李佳梁的女友听了这个(zhègè)故事都“吃醋”了，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(méiyǒu)那样哄过自己。 “换作任何一位民警，都会这么做。”这是李佳梁的真心话。如果不是被网友拍下视频并发布在(zài)网上，他(tā)没(méi)打算和任何人提起这事(shì)，就像他曾在马路上默默帮助过许多人那样。“小男孩说，不要告诉父母自己在马路边哭的事情，我就没有问他的具体信息，也没有尝试联系他家人。视频是火了(le)，但真心希望他们一家人(yījiārén)不要受到打扰，都能开开心心的。” 在“一大队”，李佳梁有(yǒu)一个跟了3年的师父，叫黄俊——就是那个被称为(chēngwéi)“外滩第一岗”、可以用流利英语为游客指路的全国优秀(yōuxiù)人民警察，也是那个曾在脱口秀舞台上“炸场”的“网红民警”。 “师父对我的影响(yǐngxiǎng)很大。”李佳梁始终记得黄俊告诉他的那些话：“交警可能是(shì)和市民打交道最多的警种，就是要在一件件小事中拉近和老百姓(lǎobǎixìng)的距离，不放过任何释放善意的机会。” 前不久，一段没露脸的(de)执法记录仪视频在网络热传。画面中，一位阿姨骑着电动自行车，前后坐了两名幼童(yòutóng)，都没有佩戴头盔(tóukuī)。“今天我不可能(kěnéng)让你这样开回去，不然作为交警，我就失职了。”执法记录仪中传来的就是黄俊的声音。 原来，这是黄俊完成执勤工作返回(fǎnhuí)支队下班路上的“偶遇(ǒuyù)”。当时他没有处罚那位阿姨，而是借了头盔和同事(tóngshì)分别(fēnbié)将两个孩子护送回家(huíjiā)。激动的小朋友们下车时与黄俊击掌，答应以后都会遵守交通法规。黄俊事后告诉李佳梁(lǐjiāliáng)，交通执法不仅是处罚违法行为，更重要的是保障市民安全。“这次送孩子们回家的举动，就是一堂生动的交通安全教育课。” 去年国庆长假，黄俊在(zài)(zài)金陵东路福建南路路口执勤，发现一辆挂着外省市号牌的残疾车停在路上。他上前询问得知，残疾车主(chēzhǔ)王先生为了看一看外滩，和老伴历经6天的长途跋涉，才抵达上海，但就在快到(dào)外滩的路上，残疾车突然抛锚了。 按规定(ànguīdìng)，外滩禁止非机动车通行。黄俊把残疾(cánjí)车推到路边后，告知老两口这一规定。但他没有离开，而是借来(jièlái)一辆轮椅，让老伴推着(zhe)王先生走人行道到外滩游览，满足了老人的心愿。直到两位老人的亲属亲自来队里表达(biǎodá)感谢，这一善举才被知晓。“他是我学习的榜样。”李佳梁说。 这次李佳梁火(liánghuǒ)了(le)之后，作为(zuòwéi)师父也作为领导，黄俊仔细看了网友拍摄的视频与执法记录仪视频，两者交叉比对，确认李佳梁的工作流程(liúchéng)符合规范，才放下心来。事后，他还专门给李佳梁打了电话，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，提醒他“不要被流量冲昏了头脑(tóunǎo)”，还是要踏踏实实地干好本职工作。 黄俊在疏导大客流。受访者(shòufǎngzhě)供图。 “这真的是我的切身感受。”黄俊回忆起当年因为脱口秀(tuōkǒuxiù)火遍全网，“接连上了30多个热搜，一夜之间，好像自己(zìjǐ)不是(búshì)一个警察了，每天都(dōu)有几十上百个不认识的人来加微信，觉得自己特别厉害，飘了。”所幸当时有领导和朋友及时提醒“敲木鱼”，才慢慢冷静下来认清自己。“我为什么能火，还(hái)不是因为这身警服给我的标签(biāoqiān)，给我的加分，如果(rúguǒ)脱下这身衣服，我可能连一个三流的脱口秀演员都算不上。” 在那之后(zhīhòu)，黄俊沉寂了下来，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，站好每一班岗。有一次在外滩执勤，一个游客跑到黄俊面前告诉他，自己看过他的表演。“就是(shì)看了你的演出，我才知道外滩不能骑电瓶车。”那一刻，黄俊特别(tèbié)高兴，因为那才是他去讲(jiǎng)脱口秀的初衷。 “当然，木鱼要敲，高兴也为(wèi)他高兴。”黄俊看来，李佳梁这次被拍是偶然，也是必然。“符合(fúhé)大家对他的认识和(hé)期待，是金子总会发光。”在黄俊的印象(yìnxiàng)里，李佳梁是个很低调的人，话不多，但是执法相当规范，也善于和市民沟通。 从警6年来，李佳梁帮助过很多人。他曾与电子手表官方客服连续沟通一天一夜，只为(wèi)将上锁的手表物归原主；曾经拨打近10家旅行社电话，只为帮老年游客找到走散的旅行团队；还(hái)曾为残疾群众推车一公里寻找修车店……这些没有被(bèi)大众看见(kànjiàn)的故事，同样温暖。 温暖(wēnnuǎn)的故事在“一大队”有很多。不光交警，辅警同样出彩。 去年9月，刚加入公安队伍的勤务辅警(fǔjǐng)黄欣超(huángxīnchāo)在路口执勤时发现，一辆三轮车因为轮轴断裂滞留(zhìliú)在马路当中，三轮车上成箱的矿泉水堆积如山。水本就吃分量，加上车主上了年纪(niánjì)，力有不逮，急得冒汗。黄欣超没有犹豫，立即上前用尽全力帮老人把车一步步推到路边。 黄欣超为(chāowèi)老人推车的画面。视频截图。 黄欣超皮肤黝黑，人很瘦小，他奋力推车的(de)一幕，被(bèi)开车路过的网友等红灯时拍下传到了(le)网上。视频中，黄欣超不光推车，还让老人在路边休息，自己一个人将三轮车(sānlúnchē)上的矿泉水一箱一箱地搬到路边安全地带，累到满头大汗。网友们被打动了，纷纷点赞(diǎnzàn)：“这位辅警暖到心里了！” 说起这段故事，黄欣超自己也很意外。“只是觉得这是应该(yīnggāi)的，其他都没有想过。”当时，有同为辅警的同事把视频转给他：“老黑，你(nǐ)火(huǒ)了！”黄欣超的回答是：“低调。” 黄欣超家住金山(jīnshān)，每天上下班坐公交换地铁要4个多小时，刚当上辅警时，觉得太累曾经想过放弃。“但真正干进去之后，又觉得很有成就感。”尤其是看到(kàndào)带队的交警们不是会英语就是会日语、德语，可以(kěyǐ)流利地(liúlìdì)用外语为(wèi)外国游客指路，黄欣超耳濡目染(ěrrúmùrǎn)，也默默学起了外语。“现在，一些基本的句子没什么问题(wèntí)了，可以指路和推荐餐厅。”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争取连续三年评优，有考警察的资格。“我想成为他们。” 事实上，无论黄俊、李佳梁还是黄欣超，都只能算是第二、第三代“网红(wǎnghóng)”。“一大队”的初代“网红民警”是世博会期间(qījiān)“成名”的“奔(bēn)奔交警”林祁斌。 当时，同样是一段视频在(zài)(zài)网上热传。两分钟的(de)视频里(lǐ)，一名在鲁班路执勤的交警一边吹着密集的指挥哨，一边来回小跑着疏导车辆，很少停下脚步。鲁班路中山北一路交界处，是世博会观光车辆和游客的必经之地，有着“世博第一(dìyī)岗”之称。在这个(zhègè)岗位上，林祁斌用颇为罕见的奔跑执法，在一个信号灯周期里，把四个路口的每个角落跑个遍。 有人曾为“奔(bēn)奔交警”计算一天(yītiān)的奔跑里程：一轮执勤的45分钟内，林祁斌至少要跑上3公里(gōnglǐ)，一天他要轮六次岗，也就是一天奔跑近20公里。这对于当时已经42岁的林祁斌来说，太不容易了。 每轮45分钟的执勤后(hòu)，林祁斌总是将一瓶600毫升的纯净水(chúnjìngshuǐ)一饮而尽，一天六次，次次(cìcì)如此。猛喝水，猛出汗，汗出完，连厕所也不用上(shàng)。正是这种拼劲，让网友动容，也让“奔奔交警”的名号叫得响亮。 严格执法，热情服务；凡人微光，点亮星河。当无数普通人一(yī)起用行动传递和释放这座(zhèzuò)城市的温度，这已(yǐ)不仅是“一大队”的传承，更是这座城市的骄傲。 来源：新民晚报 作者(zuòzhě)：潘高峰